香港大學獎座 哥哥與青霞

chiahua發表於:十一月 08, 2006 12:41 am促膝長談討論區

The graceful Leslie in the 1990s

轉貼自批批踢實業坊：http://www.ptt.cc/bbs/Leslie/M.1069465615.A.361.html
另一出處：http://club.netandtv.com/club/ReadNews.aspx?bbsid=524&id=19833

當日收到消息說哥哥會出席一個香港大學的講座擔任客席講者，確有點詫異，但看清楚講題是『東邪西毒』的什麼什麼(正確名稱忘記了)，另外一位嘉賓為林青霞時，兩位曾參與演出的主角當講者是理所當然的吧。

講座是五時開始，約四時許已有不少人在排隊，相信有不少是慕名來看兩位天皇巨星的，演講廳可容納五百人，當天應接近全滿。約五時許哥哥與林青霞一同到場，立即惹來一陣歡呼聲，眾人相繼就座，論壇的主持人是「比較文學系」的主席，原來哥哥說他們是「舊相識」，主持人後來更正說「不止認識」，他是哥哥的前度姐夫，他們三十年沒見面了，女翻譯形容為家庭重聚！講座是以中英文進行，但因主持人的中文不甚流利，加上台上還有一位外籍女士，中文部份要由台上的女翻譯負責即時傳譯。至於兩位嘉賓則可選擇以中文或英文發言，哥哥以流利的中英文貫穿整個講座，而林青霞則以中文發言，台上的哥哥不停有些小動作及飲很多喝水。

這個講座大致分為三部份，第一部份是請兩位嘉賓談談他們在影圈的經驗及電影業面臨的困難，第二部份是關於《東邪西毒》及與王家衛的合作，而第三部份是答問環節。

一輪介紹兩位客席嘉賓後，講座正式開始，本來主持是請林青霞先發言，但她好像有點怯場，於是哥哥先開始第一個話題，這部份的內容大家已經在很多雜誌或電視訪問看過，大致是提到香港電影已接近滅亡，觀眾看西片不愛看港產片，盜版雖是主要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某些電影人視電影為搵錢的工具而不去認真製作，因而種下禍根。他亦批評電影配音是「不文化」的，還有因為市道差很多，同業要轉行當的士（計程車）司機及泥水工人，最後他希望汰弱留強後電影業可盡快復甦。

另一方面，他表示很多人問他進軍荷里活（Hollywood）的事，他說不是那麼容易，那邊有很大的工會，曾經有人對他說看過他很多好戲，但接下來便問他懂功夫嗎？他覺得荷里活的角度總是如此。他亦提到周潤發，對他拍的荷里活片感到十分失望，說起來有點激動，他形容周是我們的影帝及亞洲的希望。(之前我看過有人批評他提到周時有點「酸葡萄」，但我覺得他只是替周抱不平，要他演這樣的角色確是糟蹋了周！其實他正正說出很多人包括影評人的心聲)。

他亦透露史畢保即將開拍《藝妓回憶錄》，邀請了張曼玉演出一角，但主角的一個日本藝妓卻找韓國人來演，他形容找韓國人來演傳統日本藝妓是十分愚蠢的事。他覺得荷里活電影人總是分不開亞洲人，曾在鐵金剛片演出007女郎的楊紫瓊亦曾向他抱怨不滿要她演越南人。至於林青霞的部份，她提到拍《蜀山》時有一場與鄭少秋的感情戲，徐克莫名其妙的喊停，青霞問他何解，他說不敢接觸「情」這個問題，怕「頂唔順」，在旁的哥哥眉頭一皺有點不明所以的樣子。青霞繼續說她最喜歡看一些關於愛的電影，不一定是男女之愛，可以是朋友、父母兄弟姊妹間之愛。繼而她隆重地宣佈：「你們明年將會看到一齣好戲，因為Leslie將會做導演！」接著一陣拍掌聲，Leslie笑說叫觀眾不要理她，太hard sell了。

主持人問青霞有關台灣的拍戲經驗及兩地拍電影的不同之處，她好像不大熟悉般，講了一些後便問哥哥：「你有什麼補充？」哥哥聞言道：「台灣喎？？」(他未曾拍過台灣電影)，但亦貢獻了一點資料，他說也曾演出過一些台灣電視節目，覺得台灣製作人沒有香港人那麼靈活及懂得變通，他亦提醒青霞一些台灣影圈暴力事件，用刀槍強搶一些紅星拍戲，青霞稱她亦曾試過被威迫拍戲，她說：「一個女子在外 …」，在旁的哥哥覺得她說得很有趣，跟著她說「一個女子」。 她最後說：「總之紅又驚，唔紅個心又唔舒服！」引來一陣笑聲。

接著主持問哥哥覺得香港電影有沒有希望，他要求哥哥以英語作答，他說仍然有希望的，因為香港有很多有理想的電影人，希望創造奇蹟，雖然大部份投資者已不願意投資大片，除了成龍的電影外，但我們還有很多有頭腦的電影人及出色的演員，因此他認為香港電影依然是有希望的。林青霞也同樣地樂觀，相信香港電影會有反彈的一天。

第二部份是關於與王家衛的合作，主持說要問問他們一個學術性的問題(哥哥做了一個「好驚」的表情)，然後主持再問兩位嘉賓與王家衛合作的經驗及他們究竟是否明白《東邪西毒》講什麼，引起哄堂大笑! 主持要求哥哥以英語作答。

哥哥說與王家衛合作是十分痛苦的經驗，此人十分有才華但實在太天馬行空，經常改變主意，他就像一個畫家，眼前有很多好的材料，我們演員就是他的好材料，他開始了第一筆，發現不滿意，於是將它棄掉，之後可能擱置三五個月，直至新的靈感再來，他認為這是很自私的拍戲方式 (在旁的林青霞不斷點頭說：「對，是真的」)。他繼續說以目前的環境已不能承受浪費一個工作天，因為每拍一天戲的開支是以數十萬計，一支拍攝隊伍達四十人之多，包括司機演員等，再加上飯盒等等開支… 王家衛是十分有才華，但無人知道他要求什麼、你拍了什麼，直到最後一天，即是首影那天 。

哥哥亦提到劉德華，他說劉對王一度很不滿，他拍《阿飛正傳》時在九龍城寨拍了三個月戲，每天都要在那樓底不足五呎半高、到處都是老鼠的地方演戲，而劉是十分怕老鼠的，每天跳來跳去避老鼠，在此他讚劉是個十分專業的演員，後來當他知道在九龍城寨拍的戲份全部剪掉時，感到十分憤怒，哥哥問著同學們：「看過這部經典電影吧，你們看到這段戲嗎，沒有吧!」這就是王家衛的拍戲方式，今天拍了的發覺不是他想要，明天再拍過，如此類推，所以此人是十分難應付的。

輪到林青霞說她的經驗，她透露最初王家衛找她演出時，主角只是她與王祖賢，他說了一個好特別的故事，但不久王再找她，說《東方不敗》很成功所以現在故事有變，於是對她又說了另一個故事，同樣十分有趣，還說有更多大明星像哥哥、張曼玉、梁家輝等參演，她又答應了，試了造型後卻遲遲未接到通知開工，雖然她知道哥哥和王祖賢已拍了些戲。之後忽然有一天王家衛通知她原班人馬要先開拍一部賀歲片《東成西就》， 在此她說了一件趣事。青霞表示她不懂演喜劇，尤其那些無厘頭喜劇，很多時都不明白要她做什麼，她曾問哥哥點算好（怎麼辦才好），哥哥說不用擔心那麼多，根本無劇本的。她記得有一場戲是在山洞拍，導演(劉振偉)對她說洞裡有很多妖怪，有好多雞好多鴨，她懷孕了… 她聽了之後感到好奇怪好苦惱，問Leslie怎去演，Leslie沒好氣的說：「唉！咪照做囉（不就照做囉）」，青霞很沮喪，對王祖賢訴說導演話她的肚裡有鴨，不知怎去演? 導演見狀於是說「我玩你咋(開玩笑)，見你咁認真！」，原來導演是故意戲弄她，這是題外話的一則笑料，聽得台下觀眾哈哈大笑。在這裡哥哥重提最初王家衛找她和王祖賢演出的第一個構思，問青霞是否她演東邪王祖賢演西毒，青霞說：「分分鐘係呀!」，哥哥做了一個「想死」的表情。

哥哥補充說Abbott之前問我們明不明白這部電影，他說：「講笑咩，點會明?you tell me!」，引得哄堂大笑(好明顯哥哥在說笑娛樂大家)。接著主持人問哥哥，為何他戲中的角色開始時有鬚，後來又沒有了，哥哥說原先王家衛是找他演東邪，拍了約一個月戲後轉往陝西拍攝，某天王家衛對他說「我想你做西毒」，因為他覺得中心人物應是西毒，於是之前他拍了一個月的戲完全不要了，除了那場花了一百五十萬拍了的opening scene，因為王捨不得浪費它，於是將它一分為二，做了開場及結局的戲。但開始時他演的是東邪，無鬚的，如何交代有鬚變無鬚？哥哥說：「大家可能忘記王家衛是個出色的編劇，懂得自圓其說，他很容易的將劇情一轉，變成西毒失意於情場，很傷心的一把火將客棧燒了，同時也將鬚剃掉重出江湖，最後決戰洪七公死於沙場，於是劇情便通了。」

哥哥說王家衛經常改變主意對演員來說是好「陰功」(好慘)，拍他的戲你不會知道將會做什麼，他給演員一張紙，然後叫他們照著做，問他昨天拍的怎麼了，他會說不需理會，可能不要了。哥哥繼續說演員演戲時好像心中有一個chart(表)，會有些跌蕩位，比如演重頭戲時會出多點力，但拍王家衛的戲時他無從知道那一場戲是開始或結尾，他唯有每場戲都做得平平淡淡，「叫做做緊野就算」 (叫做在演戲便算了)。青霞則說王家衛是一個非常注重感覺的導演，但作為一個演員，她是希望預先有劇本，可以做些功課。

第三部份是答問環節。由於時間有限關係，只有三位同學可以發問，主持強調「私人問題免問!」 (笑)。

第一位同學說到陳可辛在荷里活拍的第一部西片《情書》再不是那些典型的功夫片，哥哥說這是個好開始，而《情書》其實是《金枝玉葉》的荷里活版，因為荷里活那邊很喜歡《金》片劇本，所以找了當地明星來重拍(此點哥哥弄錯了)。同學再問哥哥對陳可辛的看法，他說Peter是個理智及有理想的導演，也是電影人公司的其中一位導演，他的電影是雅俗共賞，雖然頗商業化，但亦能帶出一些訊息，他希望Peter在荷里活有好的發展，能像李安般拍到一些出色的電影如《理性與感性》。

第二位同學問哥哥認為什麼類型的港產片可再剌激市場，吸引到觀眾入場看戲，他說只要是有「心」的電影便可，什麼類型都行，他說：「如果你想拍功夫片，那麼便拍一齣好的功夫片給觀眾看，你認為現在潮流興六十年代的電影，便認真的去拍一部六十年代電影」。說到此他提到一部大家很喜歡的港產片《甜蜜蜜》，他說做演員的看戲比一般觀眾仔細，每一個細節都會留意得到，他指出一場在銅鑼灣名店街的外景戲犯了錯~道路出現雙黃線，因為雙黃線是在八十年代才有的，不應該在戲中出現，他認為電影人應要很認真的做好資料搜集，留心每一個細節。他特別提到另一部低成本港產片《香港製造》，它的成功在於故事和人物都是十分真實，有如現實生活所見到的一樣，觀眾於是被劇情和演員的演技打動了，他說如果能夠有多一點這樣的電影出現，觀眾的信心便會回來。這位同學繼續問哥哥有沒有拍過他所講的「有心」電影，哥哥說《霸王別姬》可算是當中一部，但陳凱歌拍到同性關係的情節時便顯得畏首畏尾，這是他不夠偉大的地方，他需要鞏俐來平衡這個同性關係，估計是基於市場需要吧，但總的來說這是一部十分好的電影。

最後一個問題是關於王家衛的電影，同學問哥哥那一部是他認為最好，林青霞搶著答《春光乍洩》，她讚哥哥演得十分出色，但可惜他不能夠有更多的拍攝時間，戲份較少，不然會更好看，她希望看到多點哥哥的演出。哥哥說他的首選也是《春光乍洩》，他說：「王家衛拍一個這樣的題材是十分大膽，而他最聰明的地方是將一個同性戀故事拍得與一般異性戀無異，正如我之前提過只要你用『心』的去說一個愛情故事，便能感動到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