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聯社:楊德昌因大腸癌在美病逝 2007/07/01 14:26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70701/8/gmmf.html
根據美聯社等外電的報導,知名導演楊德昌,在當地時間的禮拜五,於洛杉磯比佛利山莊的住處,因為大腸癌病逝,享年59歲。 美聯社在報導中指出,楊德昌罹患大腸癌,跟病魔纏鬥了7年,上星期五,他在洛杉磯比佛利山莊的住處過世,留有一子一女,楊德昌跟知名女歌手蔡琴曾經有過一段婚姻,現任妻子是知名女鋼琴家彭鎧立。 楊德昌的作品,包括海灘的一天、恐怖分子、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麻將跟「一一」,2000年楊德昌還以 「一一」,拿下坎城影展的最佳導演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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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德昌辭世:國內電影界同感惋惜,台灣新電影重要先驅
更新日期:2007/07/01 18:00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70701/1/gmwf.html
楊德昌去世,消息傳回國內,電影界一片欷噓。資深影評人景翔表示:楊德昌執導的影片數量不多,但每一部幾乎都引起很大的震撼及討論,從敘事的手法,拍攝的技巧,都有相當多的突破,正因為楊德昌的原創性非常強,因此,創作之路也顯得相當寂寞,2000年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的影片「一一」,甚至根本沒有在台灣正式放映過,相當可惜。景翔認為:主管電影的政府相關部門,應該利用這個機會,重新回顧楊德昌重要的作品以及貢獻。楊德昌近年來則是執著於拍攝動畫長片,可惜因為資金及技術問題,未能完成。(彭群弼報導)
電影導演楊德昌在美國不幸去世的消息,週日下午傳回國內,在媒體轉述下,國內電影界的人士都感到訝異與惋惜,得年59歲的楊德昌,生平一共拍過八部重要的電影,第一部是在1982年,與其他三位導演合拍的「光陰的故事」,這也是台灣新銳導演的初試啼聲,開啟了後來台灣新電影的風潮。
楊德昌1983年拍攝的海灘的一天,被認為是引進台灣新電影語言最重要的一部電影之一,雖然片長遠超過傳統電影的放映時間,但是在楊德昌的堅持下,原片一刀未剪,創下先例。資深影評人景翔說:他採用歐洲式的美學觀點,劇本的結構上面,故事的一個接著一個套連,在當時都是令人印象深刻。
楊德昌隨後所拍攝的恐怖份子,青梅竹馬,獨立時代,估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麻將等等幾部影片,幾乎每一部都引起相當大的討論,特別是恐怖份子,當年在從未獲得個人獎項的情況下,拿到金馬獎最佳影片,每一部電影,楊德昌都採用了許多新的創作元素,對台灣的電影帶來一次又一次的刺激與震撼。
2000年楊德昌的作品「一一」獲得坎城最佳導演,也成為目前為止,唯一獲得這項殊榮的台灣籍導演,可惜的是:這一部以「台北」為背景,講述一家人的感情及生活起落的故事,因為楊德昌的堅持,根本沒有在台灣的電影院上映過,絕大多數的台灣民眾,也從來沒有機會欣賞過這部作品。楊德昌晚年創作的腳步顯得相當孤寂,近幾年則是堅持創作動畫劇情長片,卻因為資金及技術問題,黯然結束。
景翔說:也許楊德昌的電影不是每一部都能夠獲得觀眾的認同,但他的堅持創作精神,值得觀眾一再玩味。主管電影的政府部門或機構,應該利用這個機會,讓國人能夠重新回顧這位導演重要的一生。
動畫電影 楊德昌一生的夢
更新日期:2007/07/01 16:30 記者:記者唐在揚/台北報導
http://tw.news.yahoo.com/article/url/d/a/070701/2/gmr5.html
導演楊德昌以60歲的英年早逝於洛杉磯,對國際影壇與華人電影圈都是莫大損失,而他對台灣電影的貢獻則將永留影史。
工程碩士出身
楊德昌並非所謂的電影科班出身,交大控制工程學系畢業的他,還到佛羅里達拿到工程碩士後,才轉到南加大開始學電影,自此他決定以電影為終身事業。事實上,楊德昌從小就喜歡電影,他在初、高中時期,每每利用上課時間畫四格漫畫,到了下課時再以快翻的方式「放」給同學看,在那個年代可是最佳娛樂,班上同學也因此都對「楊導演」留下深刻印象,只是在傳統價值觀念影響下,楊德昌還是乖乖的考進國立大學讀理工,直到在美國經濟可以完全獨立了,這才轉攻自己的最愛。
掀起台灣電影新浪潮
楊德昌的作品包括「光陰的故事」、「海灘的一天」、「青梅竹馬」、「恐怖份子」、「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獨立時代」、「麻將」、與「一一」,作品雖不多,但大都在國內影史上佔了重要地位。前幾部作品,帶動了台灣新電影浪潮,他與侯孝賢、張毅、陳坤厚等導演引領國片進入一個全新境界,也讓台灣電影開始受到國際注意。
「恐怖份子」讓楊德昌首次在金馬獎大放異彩,「牯領街少年殺人事件」則讓他贏得東京影展評審團大獎,這也是台灣電影首次在東京影展獲獎;「麻將」與法國影星合作,是台灣電影少有的跨國合作;而「一一」則讓他成為第一個榮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殊榮的台灣導演,隨後他並先後出任坎城影評長片與短片類的評審,不但讓台灣電影揚威國際,他的才華也備受國際肯定。
一一後無新作
比較令人遺憾的是,讓他發光發熱的「一一」始終未在台灣商業上映,因楊德昌對當時的電影發行生態被少數人把持深感不滿,因擔心「一一」草草上片被犧牲掉,乾脆不在台上映。而近兩年雖電影發行生態有了巨大改變,不乏美商八大公司欲代理發行此片,但楊德昌始終未積極處理。
「一一」之後,七年內他未有新作品問市,期間雖不斷有外資欲邀他拍攝劇情長片,但他的心思全在動畫片身上,待他決定「同步執行」時,先是財務發生狀況,後來癌症復發,體力完全無法負荷,最後「一一」竟成為他的遺作,而他從初中時代就想完成的動畫電影,今生也無法圓夢。
新片追風 磨掉楊德昌的一切
更新日期:2007/07/01 16:30 記者:記者唐在揚/台北報導
知名導演楊德昌台北時間昨天病逝美國家中,消息傳出後國際影壇友人莫不感到震驚與難過,誰都想不到,七年前讓楊德昌攀登電影事業高峰的電影「一一」竟會是他的最後遺作。
楊德昌七年前執導的「一一」在坎城影展大放異彩,榮獲當年最佳導演獎,他是第一個獲此殊榮的華人導演,當時國際影壇即看好這位電影語言完全成熟的大師級導演可以創作出令人更為驚艷的作品,但事與願違,楊德昌自此之後非但未再拍攝出新的作品,且身體與財務雙雙出現問題,最後抑鬱病逝他鄉,實讓人不勝唏噓。
在「一一」得獎後,很多外國資金都想找楊德昌拍攝劇情長片,而楊德昌手頭上也有好幾個不錯的劇本,包括一個以二次大戰為背景的戰爭史詩片,不過從小就醉心於動畫的他,卻決定利用此人生高峰召募資金拍攝生平第一部動畫電影「追風」,這部2002年與成龍一塊宣布的案子,本計畫今年完成上映,但孰知他真正執行後發現「想與做」之間有非常大的差距,除了製作技術有很大的瓶頸須突破外,資金更是問題。
據了解,楊德昌沒想到製作動畫「用錢如流水」,耗掉兩億多台幣,竟只完成十多分鐘的內容,雖然拍出來的東西非常精緻,但用錢實在太兇,股東不想再出資,且懷疑公司的帳有問題,要求楊德昌夫婦說明。
在一直尋覓不到新的資金的情況下,充滿中國功夫風味的「追風」不得不被迫喊停,台灣工作室關閉,員工遣散,而他與彭鎧立也悄悄遠走台鄉。
楊德昌前年出任坎城影展的短片單元評審團主席時,即有傳聞他已罹患癌症,但,他紅光滿面,看來非常健康,不少友人都為他高興,以為那是誤傳,但他回國半年後即消失蹤影。
過去一年多的時間,先傳他到大陸養病並處理債務,後又傳他到了美國休養,但就是沒幾個圈內人見過他。
今年坎城影展60周年前夕,坎城也曾請他拍攝一支短片為影展賀壽,但楊德昌婉拒,有人猜測他的健康恐不樂觀,可能沒有體力拍片了,果然坎城影展結束後才一個月,他就病逝美國。
關錦鵬:美麗對他是種障礙
全文摘自(the One and Only)
導演眼中的導演
關錦鵬眼中的張國榮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擅於從合作過的導演身上學習他們的長處,然後融會貫通。有次臺灣導演楊德昌來港時與他們吃飯,席間張國榮分享了他即將執導的新片《偷心》的拍攝概念。這是一部強調感覺的電影,他覺得張的原創性甚高,非常欣賞他所提出的概念。他認為,張國榮這麼有個人品位和風格,同時擁有極高的審美水準,必然懂得選擇一組高素質的製作隊伍,以實踐他心中的概念,所以由他導演的作品必然是水準之作。
原帖轉載自百度張國榮吧:http://post.baidu.com/f?kz=15670461
1990年的一篇舊聞
張國榮的退休計畫,是準備今年內完成『阿飛正傳』,隨即飛美國攻讀九個月電影課程,回港執導一部電影後,便正式退出,日前與臺灣導演楊德昌一次共聚,使他的退休計畫可能出現變化?並非取消退休,而是可能提早退休。
當日楊德昌邀請張國榮拍戲,雖然張國榮已表明退休,不會再作演出,楊德昌仍以朋友身份,向他大贊拍戲事,原來楊德昌為籌備新戲,已做了一年籌備工 夫,所看的參考書籍擺滿一個大書櫃,張國榮坦言當時有自卑感,他十分敬佩楊德昌的敬業樂業精神及專業程度;決定在拍完『阿飛正傳』後,美國攻讀電影計畫不 變,但是否回港拍戲,則要視乎自己成績而定,若非有充分把握,他寧願不拍。張國榮謂以歌星身份,他可以自詡是專業人士,但導演則只是一名初哥,他有興趣做 導演,但亦要看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夠,此片是他第一部作品,壓力自然特別大,他不諱言,若他肯自導自演一部電影,有不少公司願意付出二百萬元酬勞,嘉禾更提 出以二百五十萬高價給他自導自演,但他亦不想以自己的名氣拍戲賺錢,真正以實力賺來的酬勞更加馨香。”
煙火發表於: 星期二 七月 03, 2007 1:39 pm 文章主題: 有感
今天去DVD出租店找楊德昌的電影,居然一部也找不到!蠻失望的!我可以想像楊導對台灣電影環境是怎樣的失望。以拍攝台北聞名的楊導,為啥在台北要租他的片子卻那麼難呢?其實我看過楊得昌的《一一》,而且是在美國看的,連美國一間普通的DVD出租店都租得到楊導的片子呢!現在我知道了,楊的作品在台灣很難租,要用買的。
我在美國的那幾年,很少看華語片,但2001至2002年間,為了要向一位喜歡看電影的外國友人推薦一些華語電影,一下子就跟著看了好幾部。休士頓有一次舉辦了侯孝賢影展,我一口氣就看了《童年往事》、《戲夢人生》和《海上花》。在DVD出租店裡也常去Foreign Films部門挑片子,《霸王別姬》和《春光乍洩》都是那段時期看的。不過當年的我看這些電影都是衝著導演而不是演員來的,美國大部份DVD出租店都租得到侯孝賢、李安、楊德昌、張藝謀、陳凱歌、王家衛、徐克、吳宇森等華語名導的片子,雖然不全,但有名的那幾部片子都找得到。
拜讀了一些關於楊德昌的文字後很有感觸,好一個執著的藝術家!對他真是很敬佩的!雖然他的電影我看得不多,但每一部作品都是如雷貫耳的,遙想當年《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與《阿飛正傳》在金馬獎上同台競技的情景,那真是華語影壇的盛事。想到那胎死腹中的楊版《色‧戒》和與哥哥擦肩而過的角色汪精衛;想到楊導那未完成的動畫片《追風》、《小朋友》和哥哥那未完成的文藝片《偷心》,內心不勝欷虛。
前天我去西門町的真善美戲院看了一部電影:《Modigliani 畢卡索和莫迪利亞尼》,大概很多觀眾都跟我一樣,是第一次聽說這位藝術家,因為畢卡索實在太有名了。被喻為二十世紀最偉大的裸體畫家莫迪利亞尼,他的作品卻不為當時的社會所容而懷才不遇,狂放不羈的個性,再加上猶太人的身份和童年的陰影,導致他長期酗酒,甚至貧病交迫,但他仍不肯改變自己的畫風來賣錢。最後莫迪利亞尼以三十六歲的年紀英年早逝,死前沒有賣出一張畫,死時他以妻子珍為主題的畫才剛巴黎得到首獎,並獲得五千法郎的獎金,但是他再也無法拿來改善自己的生活。深愛他的妻子萬念俱灰,帶著未出世的孩子自殺身亡。
活在現代的哥哥和楊德昌導演比莫迪利亞尼幸運多了,他們的才華當在世時還是受到了一定的肯定,但他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對藝術的執著和不輕易向世俗妥協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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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生活叫我不安的感覺,全因放你於我心中,至倖免。
這篇報導根本沒說清楚是哪一個電視台,我查到了,是公視。因為楊德昌的電影實在太難找,租不到,買也不容易,所以我應該會收看,而且公視放電影應該是不會插播廣告的。
電視台將播出楊德昌早期作品 一解影迷思念之苦
更新日期:2007/07/13 00:47 記者:影劇中心/綜合報導
電視台將於本周六及下週六上午播出楊德昌導演相當具代表性的兩部早期作品「海灘的一天」和「恐怖份子」,並特別在電影開始前,播出15年前,作家小野與楊德昌的棚內訪談,相信觀眾能感受到兩位新浪潮先鋒激發的熱度。
楊德昌執導的第一部劇情長片「海灘的一天」上映時,他堅持用2小時40分長的版本,打破放映陳規。演員包括張艾嘉、胡茵夢、毛學維、李烈、徐明等。一名旅居奧地利的鋼琴家譚蔚菁(胡茵夢飾)在歸國演奏時,與友人佳莉(張艾嘉飾)重逢,在一家咖啡廳裡,兩個女人聊著往事;佳莉向蔚菁細數自己的故事,而讓她一輩子永遠難忘的一天,發生在海灘邊…
「恐怖份子」是楊德昌導演很重要的一部作品。在電視台播出的訪談中,楊德昌提到拍完此片就決定自己往後,都要做獨立製片的電影了。「恐怖份子」得到過國內外電影獎項的肯定,兩種版本的結尾顛覆傳統的電影敘事方法,贏得國內外評論一致的推崇,榮獲盧卡諾的銀豹獎、75年金馬獎最佳劇情片、亞太影展最佳編劇獎。
曾在台灣電影史上掀起新浪潮的導演楊德昌,59歲病逝在美國家中,留下未完的夢想,以及影迷的想念。
「海灘的一天」播出時間為7月14日(六)上午9點,「恐怖份子」播出的時間為7月21日(六)上午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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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生活叫我不安的感覺,全因放你於我心中,至倖免。
轉自藍祖蔚的電影筆記:藍藍的 movie blog: http://blog.yam.com/tonyblue/article/10704571
今天上午,電影圈友人紛紛傳報一則讓人痛心的訊息,楊德昌導演已因結腸癌病逝美國,享年五十九歲,認識楊德昌的朋友無不驚愕痛心。
驚聞楊德昌病逝的時候,我的腦子裡立刻浮想起我曾和他短暫交會的幾個人生鏡頭:
首先想起的往事是他的一通電話。那一天,他在趕製《青梅竹馬》的後製作業時,親自打了電話給我說:「我們要在電影片頭加上紀念楊士琪的文字。」
楊士琪是台灣新電影崛起時,聯合報主跑電影新聞的記者,楊德昌初試啼聲的《指望》就是《光陰的故事》中的一段,楊士琪的熱情與勇氣,以及對新導演的不吝支持,讓台灣新電影的導演們都心存感念,他們都不會忘記當國民黨文工會的黨工要求修改《兒子的大玩偶》中《蘋果的滋味》一段時,楊士琪在聯合報主管的支持下揭露官僚醜行,扼制了「削蘋果事件」,讓台灣電影創作得能擺脫「健康寫實」的政令文宣包袱,傳達出真實人間聲音的誠實勇氣。
不善言詞的楊德昌一向不多話,他的行動其實就是他的心智運算成果,他的做為就是他殫精竭慮的結果,他不必複述自己對楊士琪的思念,直接在自己作品的扉頁上加註追思文字,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楊德昌的電影就和他的人生一樣,底層的多重意義,遠超過表面的影像,需要有心人細細體會品嚐。
我是在楊德昌拍攝《青梅竹馬》時才認識了楊德昌,還記得第一次到現場探班時,就為了一個風吹窗帘的空鏡頭,楊德昌就一磨再磨,一定要窗帘的自然波動感覺,符合了他的需求才肯OK!
那天,《青梅竹馬》的女主角蔡琴看到我去探班還興高采烈地拿出楊德昌的分鏡表給我看,帶著一種偶像崇拜的心情對我說:「你看,每一格畫面都是老楊自己畫的。」我一頁一頁翻著分鏡表,《青梅竹馬》的紙上腳本就已躍然眼前,當時毫無八卦敏感度的我,完全察知不了蔡琴和楊德昌已墜入情網,聽不出那聲聲讚美,其實就是戀愛女人的由衷呼喊。一直要到他們傳出喜訊,才恍然大悟。
婚後,蔡琴幾次請我們到他們座落於台北市濟南路的家中去吃飯,我才有更深入的機會見証到導演的創作私密。
楊德昌家中有一面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他的新片劇情構想,所有的人物特色,彼此的互動關係,都用粉筆勾來畫去,解剖得非常詳盡確實,光看黑板,就好像看完了一部新片,這時候,你才會明白學理工出身的他,是如何細密規畫著他的每一部新片,不管案子拍不拍得成,該做的事,他從不猶豫,也從不馬虎。
接下來,楊德昌在籌「合作社」電影公司的時候,還曾經拿出厚厚的一疊前報影印資料給我看,上面都是他在建中求學時期經歷過的小武殺人事件的新聞影本,那就是後來《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前期籌備資料,他一頁一頁告訴我當年這場校園殺人事件對他心靈所造成的震盪,我聽著他口沫橫飛地說著自己的少年往事,眼中則是看到了一位夢想家為了圓夢所花的心血和力氣。
後來到了屏東去探楊德昌的班,他正在忙著《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的拍攝,遇到老朋友立刻就興致勃勃地談起他剛聽到保羅.賽門的「The Obvious Child」的激昂旋律,電影重要,動聽的音樂也是他不忍割捨的人間美麗,看著他的赤子熱忱,彷彿也看到了在他的電影中總是有潛伏的音樂元素在底層跳動的密碼源頭了。
後來,《牯嶺街少人殺人事件》在東京影展只獲得了評審團大獎,沒有獲得金櫻花大獎,主因是大陸評審謝晉沒有多予肯定,所以只能和中國電影《過年》並列第二名,老楊的不服氣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過年》是傳統的家庭倫理戲,《牯嶺街少年》則是氣勢磅礡的史詩電影,多年之後,《過年》已沒有多少人記憶的,《牯嶺街少年》則是經典之作,一消一長之間,也算是還了老楊一個遲來的公道了。
公元2001年,我到紐約採訪李安,卻專程去看了楊德昌的《一一》,一切只因為老楊不滿意台灣的發行環境以及對待台灣電影的粗俗態度,拒絕在台灣映演《一一》,我們只能專程飛到曼哈頓去看《一一》,三個小時之後,我們帶著淚水和笑容走出戲院,那是楊德昌的代表作品,怎麼也沒有料到他因為《一一》揚名國際,七年內竟然沒有再拍新片,《一一》是他的巔峰之作,竟然也成了他的最後作品,除了歎息,我真不知該說什麼了。
《一一》揚名國際後,坎城影展立即邀請他擔任第二年的評審,那一年,在他的堅持與說服下,台灣最重要的電影聲音設計師杜篤之獲得了坎城影展的高等技術獎,當年,杜篤之和他並肩作戰,即使台灣戲院多數不肯投資音響,讓他們精心設計的聲音被淹沒在一片單調雜質中,但是到了坎城,一切都聽見了,所以成名後的楊德昌不忘把榮譽轉贈給昔日的工作夥伴,正因為他是這麼用心,又是飲水思源的人,能以行動在關鍵時刻發揮臨門一腳的力量,正是不善言詞的楊德昌最能讓朋友懷念的所在了。
楊德昌作品年表:
《光陰的故事》 [1982]
《海灘的一天》[1983]
《青梅竹馬》 [1985]
《恐怖份子》 [1986]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1991]
《獨立時代》[1994]
《麻將》[1996]
《一一》[2000]
中國時報 2007.07.02
再見,楊導 顧爾德
他離開台北好幾年了。每次經過台北仁愛路三段,總是不自主地留意一下,是否會再看到那個很獨特的高大身影。身著牛仔褲、背著書包,頭上的棒球帽總是壓得低低的,快速矯捷地移行。如果不注意他帽緣露出的短短白髮,會以為他是個三十出頭的青壯男子。
斷斷續續地間接接收到他身體與事業不順遂的消息。與他共事多年的後輩說,他會突然關閉起溝通的窗,之前熱絡的互動頓時中止。我也不知道如何向他表達關切。他突然從台北完全消失了,我找不到窗口。
台北,他最熟悉的城市。就如伍迪艾倫的紐約般,他永遠如此精準地抓住台北的神采。即使稍縱即逝的數格影像,也深深地牽動你對這個城市的記憶、情感與認同。他是台北的最佳代言人。台北因為他而在影像世界中永恆。
千禧之年的夏日中午,忙完公務,坐著計程車趕赴新竹,觀看導演熱情邀約的首映。那部為他贏得國際名聲的作品在他母校首映。這竟是最後一次觀賞他的新作。只可惜,台北人、台灣人多無緣在電影院中看到這部佳作,這部屬於台北人、台灣人的藝術品。
因為他永遠想和體制對抗。多年來,一再地聽他批判電影工業體制,痛批片商、院線如何不願耕耘、坐享其成。他的作品明明是屬於台北、屬於台灣的,但他就是因為痛恨這個產業體制,不願妥協,寧可讓他的得意之作無緣與更多的觀眾見面。
「Against the System」,這個六○年代精神,展現在這位高大的藝術家身上。就像一九六○反叛的一代般,他充滿著各種夢想,永遠興奮地談著他的夢想。對於後輩們的瘋 狂夢想,他會耐心傾聽。他的夢想,從漫畫、動畫、歷史紀錄片、網路到他最愛的籃球。只是,他多未能實現。即使他已著手進行的網路與動畫,最終還是未能達到 他心中描繪出的美好影像。
他最痛恨蜚短流長的八卦。當他痛批媒體的八卦風,會讓我這個從事新聞工作的聽者有點尷尬、不知所措。他不願讓自己的生命被廉價地裸露在世人面前。嚴肅的藝 術工作者,都希望外界多談他們嘔心瀝血的作品,而不是他們個人;但少有人會像他這樣,如此深惡痛絕於媒體想介入他的生命。所有的個人都是卑微的,當他們想 把卑微生命昇華為永恆的藝術時,為什麼外界反而不慎重對待後者?
他很個人主義,也很痛恨這個體系,而傳播媒介正是這個體系中的一部分。弔詭的是,他的藝術必須藉由現代傳播工業才能讓受眾感知。一度,他寄望於網路可以打破傳播體制的壟斷,可惜事與願違,電子資訊產業這個他最早投入的領域,並未能幫助他的事業向上推進。
這位年幼來自上海的客家移民,對新環境有著敏感與疏離。正因為他的疏離與敏感,讓他有空間與距離可以精準地抓住浮沈於台北的眾生形象。台北,這個有歷史斷層、混種、沈悶城市中,平凡人物的反抗、夢想與脆弱,被這位新浪潮導演的鷹眼所攫獲。
感謝楊德昌,記錄了這個城市的生命。
透過鏡頭觀察社會 楊德昌 台灣現代主義旗手
黃建業
自由時報
突然從美國傳來楊德昌導演病逝的消息,經歷漫長的七個年頭,終因結腸癌不冶,享年六十歲。這無疑是國內影壇重大的損失和難以接受的噩耗。
作品呈現理性分析與批評
自1980年代初,台灣新電影運動開始。它不單成就了台灣電影強烈反映、觀察及批評歷史、社會與現實的創作面向,更進一步為國際影壇綻放獨特的藝術光芒和亞洲視野。楊德昌及侯孝賢分別在內涵和風格上大膽突破,且又個性迥異。尤其楊德昌一系列作品,在所有新電影創作者中,處處呈現出尖銳不妥協的理性分析與批評,是台灣少見的現代主義風格旗手。
海灘的一天 檢視人際關係
從1982年「光陰的故事」第2段「指望」開始,楊德昌早己展示出他細緻的成長經驗觀察,陰鬱的青春,並置著5、60年代昏暗保守的氛圍,雖以分段體的長度,卻揮灑出鮮見的野心和映像觀點。
到了1983年「海灘的一天」2小時47分的長度,一反過去父藝片的風花雪月,針對兩位獨立女性的敘舊言談,審視了台灣社會從日本文化變遷到80年代經濟蓬勃發展卻人際關係冷漠的悲劇。
牯嶺街殺人事件 貼近個人情感
1985年的「青梅竹馬」延續「海灘的一天」後段主題,經濟擴張也割裂了台灣社會和親情關係,層次更見豐潤。
接著1986年的「恐怖份子」敘事多線發展成相當複雜的組群故事,不同階級、年齡有意無意間,構築起傷害的羅網。也同時是楊德昌作品中結構最現代色彩的代表。跟著卻是5年後再出現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帶著楊德昌半自傳色彩的眷村成長觀察,社會保守性摧毀了浪漫與天真,是他創作生涯中最貼近其主觀情感的關鍵作。
一一綻放光芒 奪坎城最佳導演
1994和96年的「獨立時代」及「麻將」則風格逆轉,更細故犬儒式的都會冷諷,對90年代台灣社會敗落與腐蝕,表現其高度悲觀的感歎。亦有認為這是他尋找新嗅覺與喜劇筆觸的探索時期。
然後沉澱四年,出現「一一」,是他特具溫和人性感情及家庭主題探挖的傑作。顯現了生命態度的厚實和綿密的世態觀察,不單為他拿下坎城最佳導演獎,也同時與「臥虎藏龍」及「海上花」,分別成為台灣電影跨越千禧新紀的精品。
情感深度 尖銳批評的基礎
楊德昌是台灣新電影健將中,最早辭世的創作者,相當讓人深思的是:他深刻的悲觀和冷冽的理性風格,成就了台灣獨一無二的時代、社會先知者的觀察。但其背後的情感深度或許正是支撐他如此不妥拹地尖銳批評的厚實精神所在。或許台灣新電影不單是一個電影運動,它更是一個從80年代崛起的社會文化運動,楊德昌的系列優秀作品,證實所言不虛。
(本文作者為資深影評人,著有「楊德昌電影研究」,現為台北藝術大學電影所教授)
楊德昌愛作夢 愛放砲 卻不愛媒體打交道
【聯合報╱記者葛大維/特稿】 2007.07.02 03:01 am
導演楊德昌人生如追風,永遠和夢想在賽跑。他曾說:「我愛作夢,還好我唸科技工程,總能在恰當的時候,把我拉回現實。」
也許出名早,才華高,楊德昌曾經脾氣很衝,當年領著張震一票小朋友在東區某家場地不大的戲院宣傳「麻將」,人到現場臉色就垮下來,嚇得媒體退避三舍。那時候猖獗的盜版,越輔越導的輔導金政策,都成為他痛批的目標,外界就容易誤會他愛放砲,後來才知道那是楊導從小到大對不平問題的反抗。
真正見到楊德昌感性的一面,是大陸導演張藝謀來台灣,抽空去楊德昌的「原子」工作室拜訪,原本受兩岸政策影響、只能在外國影展碰面的老友,竟能在台灣相會,開心不在話下。狹窄的工作室擠滿人,楊德昌有點不好意思說:「地方太小了。」張藝謀心領神會接口說:「沒事兒,比我在北京的地方大多了。」聽得楊德昌笑瞇了眼。
又一次見到楊德昌笑瞇了眼,是他紐約宣傳「一一」時,意外被公開彭鎧立生了兒子,向來不愛和媒體打交道的楊導,竟然破例在紐約麥迪遜大道的美國發行商辦公室受訪。記得那天楊導穿了身大紅衣,把臉照映得紅通通,起初問題老在電影上打轉,最後忍不住衝他說「恭喜楊導」,他直覺說「謝謝」,眼鏡後的雙眼瞇成兩條線,流露初為人父的喜悅。
多年後再見一身紅衣的楊導,是在他東區氣派的辦公室裏,他大方展示古裝武俠動畫「追風」的手繪草圖,還有剛完成十分鐘左右的精采片段,聽他說起種種計劃,雙眼發光,那時候盛傳他病了,但怎好意思當面問他,只旁敲側擊說「導演身體好嗎,沒事吧」,他嘴裏說「沒事、沒事」,但滿頭灰白的頭髮,讓人看了心情一直往下沉。
好幾次和楊導面對面,他不只談電影,更關心電影的未來。記得在坎城影展的白帳棚裏,他再三強調科技與人文結合的重要,呼籲政府應該仿效南韓提振電影工業,沒多久的頒獎典禮上,他得了最佳導演獎,會後的慶功宴上,蜂擁來的賓客、潮水般的道賀聲,楊導始終保持溫和不張揚的微笑,好不容易有機會和他碰個杯,楊導悄聲說:「剛剛我打電話和媽媽說我得獎了,她好高興。」夢想成真,楊導不忘和最親的人分享。
一一回到眼前
林奕華
轉自紅版
擁侯派對他的鄉土情懷欣賞不已之餘,不忘抨擊楊在作品中“刻意”呈現的疏離冷酷。但是我說楊於我特別親近、親切,正是因為那些疏離感準確反映出經常生活在不安全感下的現代人,如我。
我的朋友Norman寄來他走了的電郵時,剛好我在電腦旁邊,讀畢電郵,眼睛盯住題旨EdwardYang(楊德昌英文名)很不舍,人生的好些 “分離聚合皆前定” 又一一回到眼前。
一切由1983年年初的某個星期天開始。那日進念‧二十面體藝術總監榮念曾對我說:“明天在太空館有場試映,你應該會喜歡那電影的,去看看 吧。” 當時沒有多少人聽過導演是誰,但在翌日匆忙趕上那場放映後,我知道在未來的日子會把這部《海灘的一天》看上好多次,同時我也記住了導演的名字,他叫 楊德昌。
至今我還記得張艾嘉在片中的角色叫做佳莉,姓林。
我也姓林,但與主角同姓不是使我對電影產生認同的主因,而是她從父權家庭出走,與思想不成熟的男友早婚,及在丈夫失蹤後覺醒的故事強烈地打動了我———那個有著類似成長問題的我。
楊德昌如是成為於我特別 “親” 的電影導演。我記得當年兩地電影喜氣洋洋,一下子出現了內地有陳凱歌、張藝謀,臺灣有侯孝賢、楊德昌的局面。而 侯楊的支持者後來又在臺灣分成兩派,擁侯派對他的鄉土情懷欣賞不已之餘,不忘抨擊楊在作品中“刻意”呈現的疏離冷酷。但是我說楊於我特別親近、親切,正是 因為那些疏離感準確反映出經常生活在不安全感下的現代人,如我。
在他的電影裏找到自己本來已是一種幸運。能夠見到他的人,並且在之後的兩個十年和他偶而交會更是不可多得的緣分。
1984年進念劇團獲雲門舞集邀請赴臺北演出《百年孤寂》,演畢後熱情的觀眾起立鼓掌,當中便有回台不久的賴聲川和他那一笑便把眼睛眯成一線的楊德昌。據說進念那次赴台引起了當地文化圈的頗大迴響,但仍是“小孩子”的我,對於“大人們”如榮念曾、侯孝賢、楊德昌等怎樣交流過電的興趣,是不會大過演完戲後與同輩研究如何玩樂臺北的。
只知道進念的確是與楊種下了情誼。如果不是,楊德昌也不會允許他的第二部長片《青梅竹馬》在香港正式面世前,先在進念經營的會員俱樂部內給大家先睹為快。楊德昌和榮念曾的友好,也讓我有份出席他1985年在香港招待朋友的婚宴,因而認識蔡琴(聽歌)。
新娘子蔡琴一聽說我改編過張愛玲的小說做舞臺劇,第一個反應是“我覺得我很適合演張愛玲。”。那個晚上最有趣的是,新郎新娘本應招呼賓客,他倆卻大部分時間在跟榮念曾聊天,倒有點像他們是被請回來吃喜酒似的。我記得蔡琴的幽默、爽朗讓靦腆的楊德昌在旁笑了又笑。
之後他來香港特別勤,應該是在籌備《恐怖分子》,女主角是香港演員繆騫人。而我帶著戰兢心情寫下生平第一篇的影評,便是《恐怖分子》。
連間接與他互動都如此緊張,面對面接觸的心驚膽顫便更可想而知。忘了是誰從中拉線,有一天我發現自己已坐在文華酒店咖啡廳和他聊著天,他是正在物色編劇,我是想見偶像,結果我是由頭尷尬到尾,因為明知道還未夠水準與他一起攀爬名叫電影創作的大山。
倒是他把腳跨到戲劇這邊來的成績叫人驚豔。1997年榮念曾發起 “一桌兩椅" 實驗中國劇場計畫,楊德昌接受邀請,帶來《老七與九哥》這出短劇。想必是他的電影全部由他參予編劇,他對怎樣與演員發展素材,再用拍攝定稿的過程十分熟悉,《老七與九哥》即便沒有經歷拍攝過程,它的劇場性其實比《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獨立時代》、《麻將》的戲劇性不遑多讓,對臺灣社會權力貪瀆無所不在的批判一樣深刻尖銳。我也有為同一套節目創作了一出《二泉映月》,演出編排在他之後、關錦鵬之前,首演晚上我最開心的是,他在看完戲後給我舉起了大拇指。之後《一桌兩椅》遠赴倫敦ICA(當代藝術中心)演出,我更有幸與他成為巡迴劇團的團友。
沒想到最後看見他也是在劇場裏。
2001年我請來臺灣演員丁乃箏主演獨角戲《張愛玲,請留言》,側聞楊正在香港籌備把張愛玲的《色‧戒》擴大成與汪精衛生平有關的史詩電影,演員甚至敲定張國榮。
適逢在港看景,他也就來了葵青劇院看乃箏演出。我曾聽說乃箏在二十出頭時跟楊也有過一段短暫的“青梅竹馬”,便很好奇二人見面會是怎樣光景。 戲演完了,只見楊起立大力鼓掌,我不禁眼眶泛紅———緣分是多麼奧妙的事情,天南地北的一些人,竟因空氣中某些原子粒子的挪移,便造成彼此的結聚與錯過。
像,收到消息說楊德昌走了的那一刻,我的人是在臺北,他卻遠在美國洛城。他是真的不回來了嗎?看著窗外高架大橋的車如流水,某位朋友的一句話在我耳邊響起:“每次來臺北,我都會想,不知道楊德昌在拍什麼戲。” 楊,你給臺北留下使人難忘的肖像,臺北自然永遠記得你。
蔡琴:我與楊德昌的過往 隨他與世長辭
(中央社記者黃慧敏台北二日電)導演楊德昌的前妻歌手蔡琴今天發表一封名為「讓他活在我的歌裏吧」公開信,篤信基督教的蔡琴感謝主讓楊德昌生命結束前,與最愛在一起。至於與楊德昌的所有過往的點滴,蔡琴說由自己品嚐,就當作她活著時永遠的秘密,隨著楊德昌的逝去與世長辭。
蔡琴結束中國的演唱行程昨天返台,回到家後看到電視播了一整天楊德昌的消息,她也看了一整天。公開信裡蔡琴寫著,楊德昌就這麼走了,電話錄音裏數不清的媒體留言,都希望她回電。「這個時候,叫我說什麼?說什麼也說不清楚我的五味雜陳,就算說清楚,又為什麼呢」?所有人卻急著要一篇「前妻的反應」。
蔡琴說,新聞報導從簡短快訊,到不斷增加資料、周邊訪問、畫面,她的名字一直與楊德昌連著。回想當初,從她確知彭鎧立和他的戀情,到決定當機立斷成全他們,再到辦完離婚手續,甚至到楊德昌去世,她的每一階段似乎都得攤在鏡頭下。她說,「我怎麼告訴外頭,我都還來不及感受呢」?
直到一天將盡,從電視上,蔡琴看過楊德昌那被重複了又重複的身影後,一陣強烈而尖銳的刺痛,才刺醒了她的感覺。深埋在她心底,長久不願再去回想曾經對楊德昌的記憶,突地襲上心頭。蔡琴脫口輕喊出一句,「楊德昌,你怎麼可以這樣就走了呢?」
蔡琴跪在聖經前,為楊德昌的靈魂急求,求主以神自己的名領導他走義路,讓他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蔡琴感謝主在楊德生命結束前,是與他的最愛在一起。她同時堅定的告訴上帝:「我可以站起來!」
蔡琴深深的感謝上帝,讓她與楊德昌轟轟烈烈的愛過。她細數楊德昌一生共完成了八部電影,在他們生命聯集的十年中,她竟見證了一半。
信末,蔡琴表示:「作為一個曾經的伴侶,我們一起年輕過、奮鬥過。作為一個女人,他給我的寂寞多過甜蜜。作為一個觀眾,我們痛失一個銳利的紀錄者。」時間會給他所有的作品一個公道,他的付出不會寂寞!
至於蔡琴和楊德昌所有過往的點滴,蔡琴說:「我自己品嚐」,就當作她活著時永遠的秘密,隨著他的逝去與世長辭。
蔡琴與楊德昌走過十年婚姻,十二年前由於楊德昌坦承外遇而離婚,楊德昌隨即再婚,蔡琴至今獨身。
楊德昌遺作【小朋友】手稿曝光 張毅:他畫到不能動為止
導演楊德昌和病魔對抗的最後一段日子,其實一直沒有放棄創作,除了和影星成龍合作的動畫【追風】,沒機會完成,楊德昌忍著病痛,又構思出一部動畫新片,片名叫做【小朋友】,他在過世前,將手稿寄給好友張毅,妻子彭鎧立也向張毅透露,楊德昌手拿畫筆,直到斷氣前一刻都還在畫畫。
背景是30年代的上海,一個小女孩為了拯救差點被賣掉的獒犬,帶著小狗離家逃亡,沿途遭到日本官兵的追趕,互相扶持,發展出動人故事。35張手繪草稿用鉛筆畫出分鏡,這就是楊德昌生前最後的遺作。
琉璃工房執行長張毅說:「我後來這兩天,跟鎧立再確認,楊德昌其實幾乎是畫到他最後不能動,畫到他的意識完全不清楚。」
拿著畫筆,直到斷氣前,楊德昌還是沒忘記電影夢,這些從沒曝光過的動畫草稿,是楊德昌忍著病痛咬著牙畫出來,楊德昌把動畫片名取名叫【小朋友】,畫筆下獒犬的靈感,就是來自好友張毅妻子楊惠珊的琉璃作品。
張毅說:「看楊惠珊在雕塑獒犬,楊導演有個習慣動作,你們跟他不熟,他就這樣,他對獒犬整個性格、故事,非常有興趣。」
【小朋友】電影手稿上頭還可以發現楊德昌的筆跡,女孩會和獒犬說話,也會告訴陌生人,再多錢也買不走小狗。電影對白裡看到楊德昌純真的一面。
張毅說:「有一些插畫上,旁邊有他自己寫的對白,看到這個人內心的純真,跟他對電影的瘋狂喜愛。」
不只是最後的這部動畫,其實5年前楊德昌就曾經籌備拍攝成龍的動畫電影,還燒掉2億新台幣,但最後楊德昌的電影夢還是留下遺憾。
楊德昌之光 政府無視?
分類:綜合文章區
2007/07/02 10:04
【聯合報╱王長安/資深影評人(台北市)】
2007.07.02 03:34 am
昨天看晚報得知楊德昌導演在美病逝,心中不勝唏噓,國片又凋零了一位傑出的導演;他得到坎城影展最佳導演獎的「一一」,卻未在國內上映,應該是他最大的遺憾。
筆者還記憶猶新,二千年五月,筆者前往坎城影展途中,在往巴黎的華航班機上巧遇楊導演,他獨自一人坐在擁擠的經濟艙,手中還抱者參加坎城影展「一一」一片的拷貝,我和他寒暄幾句,他顯得很疲憊,於是我就返回座位,而他也馬上入睡了。當時想到一位為國片盡心盡力的國際知名導演,居然獨自一人沒有政府任何奧援地前往參加國際影展,國片導演的腳步多麼孤獨。此後,只有在報章雜誌有他的消息,好像從人間消失,而「一一」的DVD卻一直在我收藏影帶櫃中好不寂寞。
楊德昌導演的成長幾乎和國片的成長相呼應,從「海灘的一天」、「恐怖份子」、「牯嶺街殺人事件」,在新銳導演的浪潮中,他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與侯孝賢、萬仁、張毅、陳坤厚等人,讓國片邁入一個寫實主義的新面貌,也讓觀眾看到一群新銳導演的雄心壯志,還帶動了國片技術層面的創意,包括攝影杜可風、錄音杜篤之、剪接廖慶松,還讓國片開始邁入國際影展發聲。楊導演的「麻將」、「一一」都打入國際市場為國片爭光。
然而楊德昌的國際知名度,並沒有受到國內媒體及相關單位的支持,也讓楊德昌相當失望,決定將「一一」退出金馬獎及院線上映。其一夕之間對國片的完全失望,也終結了國片創作的生涯,難道有關單位當時就視而不見,讓一位有才華的導演就此退隱?楊導演每部影片都在透視都會台北轉型的面貌,但在新銳浪潮退燒後,楊德昌導演也像都會的失意人般自我封閉起來。有一陣子楊導演全力推動電腦動畫影片,但耗費太大也得不到政府相關部門的支援,在鬱悶中結束動畫公司遠走他鄉,想不到居然病逝他鄉。
我再回憶二千年飛機上疲憊的楊德昌,好像電影孤獨的夢已註定一個悲劇的結局,就像一齣電影故事。
國片新銳導演群中除了侯孝賢導演還在繼續創作,其他有才華的導演不是轉行就是不知流落他方。為何在相當重視影視軟體的今天,政府不能出點力,扶持國內的電影、電視、動畫、舞台劇的軟體工作者?當人才都在凋零之時還要等到二○○八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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